刘备为了给关羽报仇而进攻孙吴。魏黄初三年(公元222年),刘备从秭归出兵,治中从事黄权进谏说:“吴人剽悍善战,而我们的水军顺长江而下,前进容易,撤退困难。我请求充当先锋,向敌人发动进攻,陛下您应该在后方坐镇。”刘备没有听从,反而任命黄权为镇北将军,让他统领长江以北各路蜀军;自己则率领军队,从长江以江南翻山越岭,驻扎在夷道县的猇亭。
东吴的将领都想迎击蜀军。陆逊说:“刘备率领大军沿长江东下,锐气正盛,而且凭据高山,扼守险要,很难一下子攻取;即使攻击成功,也很难把他们完全打败。如果进攻失利,将会损害我们的整体布局,绝不是小小的失误。现在只需暂且鼓励将士,运用各种谋略,等待形势的变化。如果这一带是平原旷野,我们还要为互相之间的袭击追逐操心;现在他们沿着山岭行军,兵力无法展开,自己就已经被草木山石所牵制,等他们精疲力尽,我们再慢慢加以利用就可以了。”将领们仍然不理解,都以为陆逊惧怕刘备大军,各自心怀不满。
蜀军从巫峡建平直到夷陵附近,一连修筑了几十座营寨,以冯习为总指挥,张南为前军指挥,从正月开始与吴军对峙,到了六月,还没有决战。
刘备命令吴班率领几千人在平地扎营,吴军将帅都要求出击,陆逊说:“这里一定有诡计,我们先观察一下。”
刘备知道他的计策没有效果,只好带领埋伏的八千人从山谷里出来。陆逊说:“我之所以不让诸位进攻吴班,是猜到刘备一定有计谋的缘故。”
陆逊向吴王上书说:“夷陵这一军事要地,是进入我国的关口,虽然容易得到,也很容易失去。失去它,不仅是损失一郡的土地,整个荆州都会受到威胁。如今我们争夺夷陵,一定要取得胜利。刘备违背常情,不守护自己的巢穴,却胆敢自己送上门来,我虽然没有大的本事,但凭借您的威灵,名正言顺讨伐逆贼,大破敌军就在眼前,没有什么可担忧的。我起初担心刘备会水陆并进,现在他却舍弃舟船,从陆路进发,到处设立营寨,就他的军事部署来说,一定不会发生什么不利于我们的变故的。希望大王您高枕而卧,不必为这件事担心。
闰六月,陆逊要向蜀军发动进攻,部下将领都说:“进攻刘备应当在一开始他还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,现在已经让他深入我国五六百里,和我们对峙了七八个月,他的各个要害都已派兵固守,攻击他一定没有什么好处。”
陆逊说:“刘备是个狡猾的家伙,经验又很丰富,他的军队刚刚集结的时候,考虑问题一定非常周详深人,不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。现在蜀军驻扎了那么久,仍然找不到我们的漏洞,将士疲劳,士气低落,再也无计可施。要想进攻这伙入侵者,就在今天了!”于是先向蜀军的一座营寨发起进攻,战斗失利。
将领们都说:“白白损失兵力罢了!”陆逊却说:“我已经知道破敌的办法了。”于是命令士兵每人拿一束茅草,点燃后用火攻,终于将营寨攻克。
攻克了一座,又乘势通报其他各支军队,命令他们同时用这个办法发起进攻。斩杀了张南、冯习及胡王沙摩柯等人,攻破蜀军营寨四十几座。蜀汉将领杜路、刘宁等人走投无路,只好向吴军投降。
刘备登上马鞍山,环绕自己布置兵力。陆逊督促各路军队,从四面压缩,蜀军土崩瓦解,战死一万多人。刘备连夜逃走,驿站官员亲自挑着乐器铠甲在险要路口焚烧截断后路,才得以逃到白帝城。
蜀军的船只、器械,水、陆军队的军用物资,全部损失殆尽;
尸体布满长江江面,顺流而下。刘备非常惭愧,也非常愤怒,说:
“我竟然被陆逊折辱,这是天意啊!”
将军傅肜负责断后,部下全部战死,他却愈战愈勇。吴军劝他投降,傅肜叱责说:“吴狗,哪有汉将军会投降的!”于是战斗而死。
从事祭酒程畿坐船逆流而退,部下说:“后面的追兵就要到了,应该把连结两船的方舟解开,轻舟撤退。”程畿说:“我从军以来,还没学过在敌人面前逃跑的。”也战斗而死。
先前,诸葛亮和尚书令法正的爱好、追求不同,但他们都看重对方为公守义,诸葛亮总是很赞赏法正的智谋。刘备伐吴惨败的时候,法正已经去世,诸葛亮感叹说:“如果法正仍然在世,一定能阻止主上进攻东吴;就算最后还是去了,也一定不会惨遭失败。”
当初,魏文帝曹丕听说蜀军树桩立栅,营寨相连七百多里,就对他的大臣们说:“刘备不懂打仗,哪有营寨相连七百里还能与敌人对峙的!‘在杂草丛生、地势平坦、潮湿低洼、艰险阻塞等处安营的军队,一定会被敌人打败’,这是兵家大忌。孙权报捷的奏文,很快就要到了。”过后七天,吴军大破蜀军的捷报果然送到了。